附件:讀書班 _ 安大簡《詩經》討論紀要 (2019.10.18).pdf
18日的討論主要涉及訓詁學和音韻學兩方面的問題。訓詁學方面,主要討論了“騶虞”的理解和闡釋問題。音韻學方面,主要討論了“從乎”和“騶虞”、“句吳”和“攻吳”的語音及相關問題。
一、訓詁學
王弘治認為整理者對“騶虞”的解釋似乎求之過深,他說: “(《詩•騶虞》)本來說的是射禮,不是射獵。‘一發五豝者’,士布侯,畫以鹿豕之謂,射不主皮,不求力穿,所以說一發五豝。‘騶虞’為射禮所用之樂,所謂王以‘騶虞’為節。據此似不必改釋‘縱乎’。”後又補充道: “簡文《騶虞》有‘一發五麋’,正與布侯畫以鹿豕的說法完全相應。
二、音韻學
(一)“從乎”和“騶虞”的語言關係
王弘治認為:“從音韻看,‘從乎’和‘騶虞’幾乎同音,衹不過雙音節詞,‘從’之鼻音尾,是‘虞’字疑母的聲母,音節內部劃分位置不同。簡文的這種寫法倒是很有趣的。”楊軍認為“從”讀ŋ尾是受後音節聲母的同化,是語流中的音變,並認為此例極有意思。趙彤說:“原來做楚簡音韻的有一個印象:戰國楚方言中似乎鼻音聲母有塞化的趨勢。用作‘吾’的‘虍壬(ting)’也用作‘乎’。‘縱乎’讀爲‘騶虞’似乎也可以如此解釋。‘騶虞’tsrjɔ ŋɡja>ts(r)jɔŋ g(j)a‘縱乎’。祇是‘虞’似乎應該是合口。” 譚樊馬克指出“句吳”又寫作“攻吳”也是此類例子。楊軍說:“‘騶’‘句’都是侯部的字,韻尾跟ŋ交替,我以為侯部應該有一個-u韻尾。”對此,趙彤指出:“如果是語流音變,那就跟韻尾交替沒關係。類似的現象也不限於侯部。李方桂的侯部是u,但是與魚a太遠,不好解釋漢代魚侯合韻的現象。‘句吳’是:‘攻吳’kɔŋ ŋa → kɔ ŋŋa → kɔ ŋa‘句吳’。”接著,學者們圍繞“句吳”和“攻吳”語音關係展開了熱烈討論。
(二)“句吳”和“攻吳”的語言關係
針對趙彤提出的“‘攻吳’kɔŋ ŋa → kɔ ŋŋa → kɔ ŋa‘句吳’”的觀點,楊軍認為不好確定“句吳”和“攻吳”何者為初始形式。另外,他還對侯部作*u→əu(裂化)表示懷疑,他說:“中古北方的əu是往u變(尤變虞模)。不過現代方言常見əu變oŋ,au變oŋ,的例子。如西南官話中的畝、某和茂、貿等,這兩個韻尾可以自由交替。還有一個舌音的鬥təu(單用,斗篷toŋ(可能受後音節韻尾同化)。”趙彤認為:“銘文的時代早,所以‘攻吳’是原型的可能性大一些。西南官話的情況,好像韻母不一定是əu,也可能是u,武漢的‘木目’等也是,聲母的條件比較清楚,一般是m。所以應該是一種條件音變。”許學仁表示同意趙彤的意見。譚樊馬克指出黃岡話也有這類現象。
譚樊馬克分別貼出馮蒸、鄭張尚芳二位討論“句吳”和“攻吳”關係的文章,以供大家參考和討論。(記錄者按:馮蒸認為,“攻吳”是原形,而“句吳”是派生形,其間的關係是連音變讀。詳見馮蒸:《“攻吳”與“句吳”釋音》,收入《漢語音韻學論文集》,第96-100頁,首都師範大學出版社1997年。鄭張尚芳認為,“句”音與“吳”聲母連讀合音而為“工”字,即:*koo+ŋ(a)→kooŋ,並認為“句”是宗族氏族之義,“句吳”之命名格式為中心語在前,修飾成分在後,合於古越語語法。詳鄭張尚芳:《古越語地名人名解義》,《溫州師範學院學報》1996年第4期)
蕭旭認為:“‘句吳’、‘攻吳’與‘于越’對舉。‘于’即‘于夏’(聲轉亦作‘有夏’)之‘于’,是‘大’義。‘句’、‘工(攻)’是‘巧’的楚語聲轉,字亦作‘竘’。《方言》卷七:‘竘、貌,治也。吳、越飾貌為竘,或謂之巧。’郭璞‘巧’下注云:‘語楚聲轉耳。’黃侃曰:‘竘同工、巧。’國名前加‘句’或‘工(攻)’者,亦是美善之稱。”
執筆:何義軍
審覈:王化平
終審:孟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