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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班| 安大簡《詩經》討論紀要 (2019.9.30)
编者按:“安大简《诗经》读书班”微信群为西南大学汉语言文献研究所建立的学术微信群,发起人为孟蓬生、王化平,旨在研讨安大简《诗经》的相关问题,推动跨学科学术交流,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该群为纯粹的学术研讨群,崇尚实学,绝去浮言,提倡争鸣,鼓励创新。微信群建立以来,得到了学界同行的响应和支持,在群内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今起本所网站和公众号将陆续推出读书班讨论纪要,以飨读者,敬请大家关注。
9月30日的討論仍以字形爲主,涉及到《卷耳》中的“傾”“褭”“豐”等字,有學者對整理者的釋讀提出了質疑,但也有學者贊同整理者的釋讀。
一、關於“傾”字
該字从夨,从血,原形如下(簡6):
劉洪濤認爲《卷耳》中的“傾”字難解,孫合肥提出清華簡《邦家處位》中有與安大簡第6簡从立从血(益)相同的字形“
”(簡1、7),安大簡第35简“傾”字“
”从辵,應當是意符替換。孟蓬生認爲整理者“血是益字簡化”之說似可不必。
二、關於“褭”字字形
該字从衣,从馬,原形如下(簡6):
董珊對从馬衣聲的字形讀作“懷”提出疑問,譚樊馬克認爲“馬作義符也費解”,孟蓬生提到簡帛網上有學者認爲此字是“爲省聲”。沈培認爲:“沒有必要對讀為‘懷’的‘褭’多猜測,應該就是把‘眔’錯寫成了‘馬’吧!”然後又作了簡單論證。劉釗認爲:“眔訛成馬的可能性很小,鳥頭訛成馬頭的可能更大。成語說‘烏焉成馬’,烏和焉本來都是鳥或从鳥。”范常喜貼圖指出,此字的構形李鵬輝已有專文討論(記錄者按:李鵬輝《談安大簡〈詩經〉中的“褭”及其相關字》,《戰國文字研究》第一輯,安徽大學出版社,2019年)。孟蓬生指出从爲字形上不好解釋,上古音懷从眔聲。孟蓬生依據安大簡第一册中的“馬”、“爲”兩個字形,認爲:“所謂‘懷’字从‘馬’,仍然是合適的隸定。”“从爲(省)的说法也得不到內證的支持。”但其後馬超又提出了一個新的看法:“簡文懷从的馬實際是金文‘萈’(記錄者按:指
字)的訛變。……瞏在金文有从〇和萈雙聲的寫法(記錄者按:指
字),〇(圓)屬文部,和微部不遠,也許可以看作聲符。”
三、關於簡27的从木中聲之字
該字原形如下(簡27):
整理者認為此字“从‘木’,‘中’聲”(安徽大學漢字發展與應用中心編,黃德寬、徐在國主編:《安徽大學藏戰國竹簡(一)》,第87頁,中西書局2019年),沈培覈驗字形,指出木旁右側顯非“中“字,乃爲《葛覃》中“覃”字所从“尋”旁。不過,對字形中的圓圈,沈培表示“沒查到怎麼演變來的”。對此,孟蓬生說:“中在冬(侵)部,跟由聲亦近,有沒有可能是吳振武先生說的雜糅(捏合)現象?”馮勝君表示雖有過與沈培類似的想法,但木旁右側應非“尋”字。劉洪濤認爲可參考楚簡中的“早”字。
四、關於《樛木》中的“豐”字
該字原作(簡9):
趙彤首先提出這個問題:“《樛木》釋爲‘豐’之字,於韻不叶。簡帛網有魏宜輝文,據該字从‘亡’聲直接讀爲‘荒’。從字形來看,似仍有不妥。我有一個猜想,此字或可釋爲‘盟’,象器中盛血。”沈培則認爲釋作“盟”在字形上不可取。孟蓬生以爲整理者讀“豐”作“荒”沒有問題。説:“就漢字構形學的觀點看,从壴从亡之字跟“豐”確實不是一個字,就像鍼和針是不同的字一樣。但它們之間是否可以構成傳統意義上的異體字,我目前還在觀望,至少我不希望因為它們有不同的聲符就規定它們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異體字(比如鍼和針)。我上面主要從丰聲字看侵談部字跟東陽部字的關係,所以我在把上面的發言整理成一個短篇,副標題就是《兼論“丰”聲字的前上古音》。”趙彤認爲:“如果認爲此字是豐,需要解釋的問題更多:一、一部分中古曉母字與明母字在上古有聯繫,應該看作某種類型的m聲母,我個人比較贊成清的m。這部分字的範圍相當固定(包括這裏討論的‘荒’),而且只與明母相關,不涉及幫滂並諸母。而‘豐’是滂母。二、東陽合韻作爲楚方言的特點尚且有爭議,還需要注意,合韻是指韻母相近可以押韻,並不意味着韻部就相同。如果聲母、韻部都不合常例,說‘豐’讀爲‘荒’需要慎重。又且‘豐’字歸東部還是冬部也有爭議。三、再退一步,承認楚方言東陽合韻。作爲《詩經》這樣的經典,大概不會輕易改變它的用字和用韻。四、聲訓往往在語音上並不嚴格,不宜作爲證明古音的主要證據。”對此,孟蓬生幽默地回應道:“進到碗裏的都是菜,挑食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喲!”
執筆:王化平
審覆:孟蓬生